白血病患者路炎衡,直到来北京的前一天都想放弃治疗。而路子宽态度坚决,“我能救爸爸!我家不能没有我爸!”
9月9日9时许,河南新乡辉县10岁男孩路子宽走入北京大学(分数线,专业设置)人民医院清河分院的手术室。采完500毫升骨髓,他坐在轮椅上,自己拿着输血袋,从手术室笑着出来。推着轮椅的医护人员说:“他真的超乎我们想象,这么懂事的孩子太少见了。”
孩童供者,总让医护人员犯怵。有13岁的女孩走到门口就是不进手术室,也有孩子在手术室里蹦来蹦去,还有人看到针就晕。
是的,为父亲捐骨髓的子宽并非特例。可他又的确是个特例。
进手术室前,母亲让子宽疼了想哭就哭。“我不哭!”他说,“我是个英雄,爸爸是美人。”
9月9日早上,捐完骨髓出来的子宽受到医护人员的表扬,姑姑赶紧接过他手里的血袋。 刘雪妍 摄
第一天
“动员”
9月6日早上7点多,子宽到北京大学人民医院清河分院打第一针动员剂。
由黄晓军教授领衔的北京大学人民医院血液科,是全球最大的单倍体移植中心。所谓单倍型移植,是指在父母与子女之间、堂表亲之间的移植,只要求人类白细胞抗原配型部分相合。这一技术方案被国内外同行称为“北京方案”,曾经两度登上国家科学技术奖励大会的领奖台。
按传统理论,造血干细胞移植(俗称骨髓移植)需要供者和接受者的人类白细胞抗原一致。因此,供体来源不足成为世界性难题。
子宽和父亲的配型,恰恰是半相合。
如果没有8年前那些变故,这个河南辉县百泉镇西井峪村的普通农家,会过着他们现在最期待的平淡生活。
2011年初,路炎衡家的龙凤胎出生,一大家子还沉浸在喜悦中,5月,路炎衡的哥哥和妹夫在跑运输途中被疲劳驾驶的货车追尾,双双遇难。当年26岁的路炎衡成了顶梁柱,跑前跑后料理后事。11月,他发现面色发黄、心慌、流鼻血,想着是劳碌过度,没放在心上。
不适感愈发强烈,路炎衡先后去了辉县市人民医院、新乡医学院一附院,被诊断出骨髓增生异常综合征,即白血病前期。
辗转到了北京301医院,医生建议他进行骨髓移植,可家里没这财力,也找不到合适配型。路炎衡选择保守治疗,靠服药维持了7年,农忙时还能开三轮车运粮。
去年8月,病情突然恶化,不输血就有生命危险。路炎衡的手上不见一丝血色,心脏承受重压,唯一的出路依然是骨髓移植。
今年3月,配型结果出来,10岁的儿子路子宽是最合适人选。
这个结果让全家人都无法接受,围坐着,只能哭。路炎衡坚决不同意,不断地说要放弃治疗,“孩子的人生才刚刚开始,不能拖累他!”
医生反复告知,捐献骨髓对子宽不会造成什么影响,休养一段时间就会好,孩子恢复得也快。最终,路炎衡点头了。
子宽的态度,从一开始就比大人们坚决。听到自己只要胖到90斤就能作为供者,他拍了小胸脯,“我一定会让自己胖起来的!”
当时体重只有60斤的子宽,身材与名字相反,精瘦得像个小猴。
增肥,成了他生活的主题。3个半月,他从60斤增至97斤。
终于可以打动员剂了。这是一种名为“重组人粒细胞刺激因子注射液”的药物,用在捐赠者身上是为了动员造血干细胞至外周血,使其数量足够移植所用,捐髓前会按体质差异注射4到6天。
有病友家属告诉子宽这针不疼,他嘟囔:“针没打在你身上,你怎么知道不疼?”
大人之间聊起治疗,没人留意到孩子小声说了什么。他胳膊上的针眼,每天都在增加。护士夸他勇敢,他就打趣姑姑按压止血时比打针还疼。
“我的细胞现在开始往外跑了。”他冲着护士笑,也对记者笑,眼睛又笑没了。这些细胞,将成为父亲生命的“动员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