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
多少专科生心心念着“专升本”,有本科生已经完成了“本转专”,这下吃瓜群众惊呆了,还有这种操作?
华中科技大学的18名学生,因为学分不达标,从羡煞人的985本科,转成了专科毕业。有人在面对转为专科的那一刻,哭了。
本科转专科并非空穴来风临时起意。这是华中科技大学2017年7月20日出台的一项新政,自2018年起施行。
根据《关于印发<华中科技大学普通本科生转专科生管理办法(试行)>的通知》,普通本科生学业成绩未达到学校要求受学籍警示处理,可申请转入专科学习。
具体怎么执行呢?跟足球比赛的规则有点类似——亮黄牌和红牌。
对未达到培养计划总学分3/4(二年级为2/3)者,给予黄牌警示;对未达到培养计划总学分2/3(二年级为1/2)者,给予红牌警示。
凡是红牌警示或者两次黄牌警示,就需转入专科且不得再转入本科,否则以退学处理。
新政看似残酷,但初衷是走心的。
华中科技大学官方微信称:“试行本科转专科制度,是一种学业救济制度,体现了人文关怀,给濒临退学的学生一条出路。”
二
本科转专科的做法,华中科技大学并非首例。
早在2003年,经清华大学校务会议审定,批准2003届本科生3441人按期毕业,其中本科转专科毕业31人。
2010年,中国青年报采访了几位从清华大学毕业的专科生,在他们中间,不乏当年高考成绩是本地区的前几名,甚至是状元。
2015年7月,清华大学修订发布《清华大学本科生学籍管理规定》,学生因课程学习不合格导致一学期所取得学分低于12学分者,转入试读。试读期满,未达到解除试读学分要求者,转入专科学习或者退学。
2016-2017年北京大学学籍管理规定及实施细则亦有规定,学满二年(含)以上,取得的必修课程学分数达到教学计划规定必修总学分数70%以上,且取得总学分数达到70学分以上者,可按专科毕业离校。
不仅是高校,教育部方面也对本科转专科给予了肯定。
10月17日,教育部高教司司长吴岩在接受采访时表示,“适度增加学生不能按时毕业是应该的,本科生有一定的淘汰率也是必然。”
这也意味着,对不少醉生梦死的大学生来说,混日子的时代过去了。其实,大学增负,早有预兆。
2018年6月21日,在新时代全国高等学校本科教育工作会议上,教育部长陈宝生发话了:中国教育“玩命的中学、快乐的大学”现象应该扭转,对中小学生要有效“减负”,对大学生要合理“增负”。
紧接着,教育部又在8月22日,印发了《关于狠抓新时代全国高等学校本科教育工作会议精神落实通知》,要求淘汰掉大学课程设置中的“水课”、加强对毕业论文各个环节的管理,并取消“清考”制度(部分大学会在学生补考或重修后仍旧不过的条件下,在毕业前再给学生一次考试机会)。
三
中国大学开始增负,这也意味着眼下高校教学的氛围,到了不得不“治懒”的时候。
光电学院是华中科技大学最热门的学院,2018年在湖北的最低录取分数比一本线还要高139分。然而,该学院2018年就有5名学生涉及“本转专”。
光电学院副院长杨晓非解释说,学生学习成绩不达要求、本科转专科的背后,主要原因是沉湎于打游戏。
网友们这么总结大学生活:点名是上课唯一的动力,寝室是堕落的温床,十二点前就没睡过觉,间歇性踌躇满志,持续性混吃等死。
2018年1月31日,北京大学电动力学主讲教师俞允强在一封公开信中指出:“我感觉至少有十年了,学生的学习效果在‘稳步地’下降。”
然而,学生们不服:
那些辅导员整天就让你参加会议凑观众,是不是也应该开除了?
我也好想吐槽,请老师吃顿饭,跟老师关系搞好,原来分数就可以蹭蹭蹭……
有些学生做干事的,也不知哪来的消息,题目内容知道的可清楚了,我们这种天天苦读的人……
醉生梦死的何止是学生。“重研轻教”、“教授不教”,刷一下近几年的微博会发现,还坚持站在讲台前的老教授们,都成了似乎没瞧见过的新鲜事。
当然这也不能完全怨教师,而应该看看大学管理。很多大学看重的,是有多少个博士点,发表了多少论文,学校排名是否靠前,唯独忘了大学本该是教书的地方。
作为教书育人的场所,中国大学经过数年的扩招,已经从精英教育转变为如今的大众教育,在一定程度上为松散的学习氛围提供了土壤。
教育部发布的《2017年全国教育事业发展统计公报》显示,1978年高校在学总规模为228万,到2017年这个数字已经上升为3779万。
大众教育也意味着学历贬值,上大学的价值随之损减。早在2014年,教育部新闻发言人续梅曾提到,近5年全国高考弃考率基本稳定在10%左右。
在弃考的人群中,有的选择了出国留学。9月16日,智课教育联合新浪教育发布了《中国家长教育焦虑指数调查报告》,显示低龄化留学趋势盛行,57%的家长支持孩子留学,47%的家长认为18~22岁是孩子出国的黄金阶段,其中90后家长为孩子将来留学还是参加高考感到焦虑。
出国留学不比国内容易,本科淘汰是全世界高校的通行做法。那么,国外高校是通过哪些优势,抢走了国内高校的生源?
北京大学考试研究院院长秦春华发现:
第一,在资源分配上,当科研与本科生教学发生冲突时,毫无疑问要为本科教学让位。
第二,招生办公室主任地位很高,有时候是仅次于校长和教务长的第三号人物。
第三,强化对教学质量的监控和评估,评估的方式不是由评估者审读检查材料,比如在国内看到的一样,而是由利益相关者进行的全覆盖的评价。
但最关键的,还是大学的课程设置。
清华大学教育研究院CCSS项目调查发现,其实中国大学生的学习时间比美国学生明显要高,也就是说中国大学生其实并不懒。
真正的差距在于,中国高校的课程一方面不能激发学生的努力和投入(不够有吸引力、与本专业学生的志趣不符),另一方面对写作量(特别是短篇论文)的要求也过低。
回到这次华中科技大学本转专事件上来,要让大学四年不负光阴,我们该怎么做呢?在现实国情下,中国大学的改革,就要从国家、高校、个人三个层面推进了。
在国家层面,21世纪教育研究院副院长熊丙奇表示,要想整体提高我国高等教育人才培养质量,应该在国家层面推进大学招生和培养制度改革。
如果能推进大学自主招生、建立起自由的校际转学、流通制度,那会从根本上消除社会存在的学历情结和学历歧视,不会再有“专升本”,也没有“本降专”的说法。
在高校层面,云南大学教务处副处长周海燕认为,可考虑能否推行弹性学制,学生毕业后两年内可以选择择期回校重修学分或延迟毕业。
在个人层面,丢掉混日子的幻想吧,从今天起,做图书馆的雕塑,做自习室的精灵。
毕竟,在大学里被淘汰,可比进入社会被淘汰,来得温和多了。